当我与中国以外的科学家交谈时，他们并不关注政府的早期失误。“我倾向于对那些处于流行病初期阶段的国家采取慈善的观点，”约翰霍普金斯健康安全中心的流行病学家 Jennifer Nuzzo 在电话中告诉我。根据她的说法，期望任何国家都能从源头上阻止这种特殊的病毒是不现实的。“我一直相信这个东西会传播开来，”她说。
哥伦比亚大学全球健康中心 ICAP 主任 Wafaa El-Sadr 指出，中国科学家迅速对病毒的基因组进行了测序，并在1月11日向全球研究人员提供了该病毒的基因组。“老实说，我认为他们在武汉遇到了可怕的情况，而他们能够控制住了它，”她说，“早期有失误，但他们确实行动了，而且他们分享得很快。”
在 El-Sadr 的大部分职业生涯中，她一直致力于研究美国、非洲和其他地方的艾滋病相关问题。经过多年的研究，科学家们最终达成共识，认为 H.I.V. 很可能是通过丛林肉贸易开始的——第一个人类很可能是在接触到灵长类动物或灵长类动物肉后被感染的。El-Sadr 认为冠状病毒是人类侵占自然界的另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我们现在正生活在两个同时发生的大规模流行病中，这是动物向人类宿主蔓延的结果，即 H.I.V. 和 COVID 流行病，”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给我写道。“人类在历史上从未经历过如此规模和范围的事情。”
有一种倾向认为，如果中国人更主动一些，或者如果他们没有在摊位和动物被好好研究之前就清理掉华南市场，我们就会知道冠状病毒的来源。但与武汉病毒学研究所合作研究蝙蝠冠状病毒十六年的英国疾病生态学家 Peter Daszak 告诉我，从最初的疫情现场收集不到好的数据是典型的。一旦有人生病，当地政府必然会关注公共卫生应急问题。“你派来的是人医，而不是兽医，”他在电话中说，“而医生的反应是清理市场。他们想阻止感染。”
Daszak 认为，在武汉爆发之前，病毒可能已经流传了数周，他对武汉市是病毒的来源持怀疑。“武汉有蝙蝠，但那是一年中错误的时间，”他告诉我。“当时是冬天，蝙蝠没有那么多出来。”他的研究表明，在整个东南亚地区，每年有100多万人感染蝙蝠冠状病毒。一些人捕捉、交易或饲养可能作为中间宿主的动物。“但一般是住在蝙蝠洞附近的人，” Daszak 说，“每天晚上，蝙蝠都会飞出来，它们排尿和排泄。有的可能会沾到表面，或者沾到别人的衣服上，然后它们就会碰到自己的嘴或鼻子。”
Daszak 说，他一直认为这样的疫情最有可能发生在昆明或广州，这些南方城市靠近许多蝙蝠洞，而且这些城市也有密集的野生动物贸易。他认为，中国科学家现在很可能正在医院的冰柜里搜索那些在疫情爆发前不久死于肺炎的人的实验室样本。“你会拿这些样本去寻找病毒，”他说，“他们最终会找到一些东西。这些事情只是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它需要大量的工作。我们已经在每种疾病上反复看到了这一点。事实证明，它已经在人群中流传了。”
Daszak 是生态健康联盟的主席，这是一个总部设在纽约的非营利性研究组织。生态健康联盟已经成为阴谋论者的目标，包括一些人声称病毒是人为的。达斯扎克和许多著名的病毒学家说，任何在实验室里创造的东西都会有明显的被操纵的迹象。也有猜测说，这次疫情的起因是研究人员不小心释放了他们在武汉病毒学研究所研究的一种冠状病毒。但没有证据表明发生了泄漏，甚至没有证据表明该研究所曾经研究过可能导致 COVID-19 爆发的病毒。
“中国的科学家们面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出版压力，” Daszak 说，“这真的推动了公开性和透明度。”他在武汉度过了大量时间，并与中国同事共同撰写了十多篇论文。“如果我们发现了一种感染人类细胞并在细胞培养物内传播的病毒，我们会把信息公布出来，”他说，“十六年来，我从未遇到过一丝一毫的诡计。他们从来没有隐藏过数据。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实验室的人告诉我一件事，而另一个人说另一件事的情况。如果你做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为什么要邀请外国人进实验室？”
4月，特朗普总统告诉记者，美国应该停止资助与武汉病毒学研究所有关的研究。在特朗普发表言论后不久，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取消了对 EcoHealth 公司370万美元的资助，该公司一直在研究蝙蝠冠状病毒如何传染给人。EcoHealth 已经对这一决定提出上诉，但 Daszak 预计除非有一个新的政府，否则不会有变化。 我问 Daszak ，如果他对武汉同事的开放性有信心，为什么中国政府对疫情的其他方面如此封闭。他说，科学是一回事，政治是另一回事；他认为，官员们对早期的错误感到尴尬，作为回应，他们干脆关闭了所有信息。“你是中国的记者，”他说，“我不知道你会怎么评价中国人的公关理念，但我会说他们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