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检
“性别？”
“男。”
“心理性别？”
“额…男。生理也是。”
“嗯？以前做过检测吗？”
“没…怎么了。”
“缺少Y染色体。”
“啊…？”
“你的第23对染色体视觉下可明显分辨的只有一条X，也就是说你只有22对半染色体。”
“那…这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不良影响吗？”
“理论上会影响雄性基因的发挥，表现为体脂率上升和第二性征不明显等。但…“医生打量我两眼，”你直到20岁才检测出基因组构成缺陷，看来是对你的生活几乎没有特别影响了。”
“这在医学上合理吗？”
“Y染色体于X染色体是包含关系，你具有的基因足够表达男性生理所需的一切，但这在医学上还从没有先例。我建议你配合我们做进一步的全身检查。”
“那好吧。”
……
“检测结果出来了。你的全身细胞，包括心肌、脊髓神经和肺细胞等都缺少了Y染色体。这些都是几乎终生不再新生的细胞。”
“您的意思是说，我天然就缺少了Y染色体？”
“不，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这正是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地方。你的生殖系统中具有几乎对等比例的X和Y两种精细胞，这些是人体分裂最活跃的部分。也就是说你的Y染色体是在后天的成长中逐渐被‘消耗’掉了。”
“我的身体在吃掉我的Y染色体？”
本能地总结出这一结论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大吃了一惊。不过与眼前的白衣中年人不同，我想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根源。
“好的。谢谢医生！我还有些事，进一步的检测等我有时间再来吧。”
“这…可以。请务必于两周内…”
“主任！精巢和骨髓部位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
“我看看…未成熟血红细胞：Y染色体，无明显可见；胚细胞及精原细胞：Y染色体，可见率不足1‰！根据最新的报告来看，你的Y染色体根本不是被逐渐消耗掉的，事实上，它在你的全身只正常处在你的精子中，其他所有部位都有X染色体替代它的功能！”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细致分析以及帮我承担检测费用，我先走了。”
我在众医师的惊愕中自如地离开医院大门。
可恶，小魅明明说不会造成可见影响的，结果才两个月，就在体检时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还好医生没有在我的体检报告上签下什么不良的结论。
小魅，是四个月前寄宿到我家的黑魅魔。说是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了，但现在回过头来看，她不过是馋我的身体罢了。
黑魅魔和白魅魔一样，都靠汲取其他生物的“精气”为生。不过这一表述实在是过于妖魔化了她们的生理本能（小魅原话）。魅魔和狼人其实是吸血鬼的两条分支。魅魔食用人类细胞中的DNA所含的魔力，它们无法被人类自身直接利用，却是魅魔几乎唯一的能量来源。魅魔的一条显著性缺陷就是，对于人类的X染色体基因不耐受——或者说对其中大部分不耐受吧，而Y基因就是从原始X基因上分离下来的“良性/可口”的那部分。
二、驱魔人
“我还是要提醒你，同志。我今天不进入你的房屋是对你的尊重与信任，但你也许听过这样的故事——”他向前半步，左脚尖抵在我的门槛前一毫米，“真正的恶鬼，ta们可是利用了你的善良对你行坏的。”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转身走远，带着他的桃剑、黄符、鹤羽、罗盘和党员证。
小魅从金属冰箱里爬出来，碗碟已成狼藉。
“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怎么可能！我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背叛主人的！”
……
那天，进食活动结束后的小魅保持原样躺在我床上，舔尽手背上的白液后，用手指将小腹与腿上的粘液涂匀。
“好了，不要再玩了。人类这边教育永远不要玩弄粮食，何况你这动作太色情。”
“不是啦！”本聚精会神的小魅突然更羞红了脸，“我是在充分利用主人赐予的魔力。魅魔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吸收能力，接触面积越大的话，我就能消化得越快。”
把全身的Y基因传输集中到精巢，然后每周用排出体液的方式给小魅补充魔力，这是我俩商议好的方案。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节俭的啦，我也不是那么窘迫的男人。”
小魅的脸更红了。“当…当然，主人很有活力呢，每周一次就足够我吃的饱饱了，这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十分良性的节奏呢。我只不过是储备做应急之需罢了。”
应急——魔力不仅是生存的能源，也能用做额外的能力所需。我想这不需要继续追问了。
“你对于人类很了解？”
“才…不是您想的那样啦！我只有一位主人。这些是听表姐说的。”
“魅魔也有两性繁殖吗？”
“不。所以只有‘表姐’。”
三、购物
“每天呆在家里很闷吧。不想和我出去走走吗？”我偏头看见已经睡出微微凹陷的沙发。
“不用担心，主人自己的生活更重要呢。”
“哦呀？居然主动拒绝我的邀请呢。怎么，难道你是怕撞见另一位‘法海’吗？”
“是…有这个因素在里面啦。但其实…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大街上的人会把我当成变态吧…”小魅声音越来越小，说着我觉得不该由她这个种族说出的害羞的话。但忽地我意识到她是在为不拖累我而忧虑，内心愈发觉得不能把她真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你其实可以变出衣物来的吧？”我想起她昨晚在床上穿的情趣内衣。
“是可以，但要变出那么大的衣服是很累的，我也没怎么学过…”小魅意识到这句话接下来会导向自己“色情纯度”的话题，连忙抿了嘴。“而且！而且维持衣物状态就像头顶着曲奇走路，一不留神还原的话多不妙啊！”
我瞄了眼小魅现在的“黑带遮体”状态，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那你的蓝衬衫是？”
“偷来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
“如果用新衣服做礼物的话，想过要什么吗？”
“连衣裙！”小魅的双瞳仿佛闪成镭射灯。
“大热天的不想要短裙吗？我觉得你会很可爱哦。”
“穿短裙就要把尾巴缠在腰上呢，就和手贴裤缝立正一样，多幸苦啊。”
又一个奇妙的比喻。
……
事情果然还是演变成了这样——我们在购物街两手空空，却坐在了饮品店吧台前。
店里的空调开的很冷，吧台后的调酒师穿的很厚。灰西服，白衬衫，黑口罩与不和谐的帽子，宽大的前檐几乎遮住唯一露出的眼睛。ta看上去只有一米五高，却能在同样高度的高脚椅之间移步如飞，自如地在高大的吧台后为客人递杯。
“您看您看，那个‘青翡翠’，和小时候表姐做给我的青汁几乎一样呢。不过只有家乡特产的麦叶才能得到奇妙的口感呢。”
“你不是在骗我回你老家吧？”我狠捏了捏小魅的左脸。
“您的气泡果汁。”调酒师的声音穿过口罩却似比穿过真空更清晰。似乎我这杯就是手头最后的工作，她（？）退出高脚椅，脱下白手套。
此时小魅正在盯着橱窗外的人流。而我麻木地咬着吸管，目光被眼前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吸走。
藏在吧台里，背对着所有客人，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脱下了帽子与口罩。高效的中央空调似乎完全没有帮到她。
长长的银发盘扎在后脑勺，少女（？）的皮肤异常白皙，橱窗上透光的彩色贴纸为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
也许目光真的有一种压力，她警觉地向后盯了一眼，石髓红的眸子里流出寒人的光。那一刻，一切的图像声音都被排挤出去，整个店面顿时只留下一种颜色，其中最深邃的两个点则隐藏在我视野正中的盲区里。
在被她凝视的半秒里，我体会到了何为美杜莎的视线。
她的视线从未抖动过，却感觉从我的身体左侧切割到右侧，切下我的味觉和嗅觉。她的头发还扎在一起，又好像刚刚滑过我的整个手背，又好像被我抓在手心，或者又把我右手捆扎在气泡果汁上。
我试图思考，但找不着我的大脑。
在确信了她真的背对我以后，蒙眬的我想要按摩印堂，却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我的脖子，我的嘴唇，乃至我的眼睛都完全无法移动。我本该感觉天旋地转，却完全无法留下任何视觉记忆。我只能听见环境音从我的两侧慢慢移动到我的脑后——我大概是倒在了台上吧。
“主——哥哥！您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妾什么也没有做。这位客人看上去是醉了。”
“你的果汁里有酒？”
“有一点点，不超过0.5度。”
“哥哥！哥哥！”“他连眼睛都不动了，是你下了毒…敢陷害哥哥，我要你碎石万段！”
“请您冷静，客人。妾没有理由伤害这位客人。硬要说的话，刚才这位客人才是不怀好意的偷窥妾身。”
“你说什么？！！”
“对普通人来说，观察妾就像在饮用烈酒一样。而如果还夹带有猥亵念头的话，血清素和腺苷水平就会大幅上升，致幻效果也会更显著。”
“？！！！你——”
“当然了，也可能是这位客人的性能量水平分布周期不够健康，也会导致相同的效果。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很少见呢。”
“…！”
“妾提醒您，不要太过激动，这里是妾的小店。看您的别致的服装，今天两位客人应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吧。”
“呀！！你，你竟然…”
“记忆消除需要的器材就在后面，妾叫服务生拿来。”
……
“把这个，帮这位客人喝一点吧。”
“这是什么？”
“只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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